Summary:魔王不再親自審訊後,休德里安代行刑罰,卻在一次拷問中發現某些東西悄然改變。
他遠遠就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。
休德里安低頭望著曾經的同僚。一腳被吸取魔力的鐵鍊縛住,低階的貴族倒在地上,胸口些微的起伏顯示他還活著。對方身上幾無一處完好,血液自被夾碎的指尖流出,在石板上形成一灘暗色的痕跡。斷了的手肘以奇怪的角度彎曲,如果掀開對方的眼皮,被熱蠟滴過的混濁眼球將無神的直視前方。
做得有些過火了。
作為擅長邪法的種族,休德里安還有很多手段可以得到想要的情報。之所以使用酷刑折磨肉體,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樂趣罷了。
──陛下見著了會怎麼說呢。
他突然有些懊惱。
休德里安退至門邊,鞠躬等待。鞋跟敲擊在石板上的聲響於陰暗的地牢間迴盪,他聽著魔王的足音靠近,感覺心臟的跳動似乎逐漸加快,彷彿魔王的腳步不是踏在地板,而是叩於他胸口一般。
那是任何人都聞之膽寒的聲音。
恍若昨日。
在幽暗的地牢等待魔王到來,讓休德里安回想起和他的初次見面。當時的魔王另有其人、他同樣身為魔宮貴族,至於阿契努斯則僅是聽過其名而已。貴族的頭銜無不是靠鬥爭與算計得來,除了幾個長年佔據上位的老面孔之外,底下低階貴族的汰換頻率之高他從來沒費心去記過,對阿契努斯自然也是如此。
直到他在與另一人漫長的靈脈爭奪中落敗,被關押在城中地牢等待即將到來的凌辱時,他才真正見到阿契努斯。
腳步聲在他前方停下。明白任何反應都只會讓對方感到愉快,趴倒於地的休德里安沒有看向來人,只是漠然地盯著臂彎圈起的石板地面。
好一陣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接著是疼痛。
靴子的跟踩上指節,猛然輾壓轉動。被踩斷的指骨自皮膚穿刺而出,關節的錯位讓手指不自然的扭曲,休德里安發出哀鳴,試著保護手部,卻怎麼也無法將踩踏他的腳給推開。當對方終於將腳抬起時,休德里安已無法發出聲音,僅能任由唾液自嘴邊流淌。他喘著氣將手收回,癱軟下垂的手指汩汩流血,早先被守衛打斷的鼻子中再度流入鮮血的氣味。
察覺對方再度有所動作,休德里安掙扎著想遠離,隨之映入眼中的身影在因疼痛而發暈的腦海中留下奇異的印象。
五彩斑斕的黑。
暗色布料上點點微光閃爍,雪白的髮絲垂落,形狀優美、漆黑如墨的角,在火光的映照下隱隱透出藍與紫的光澤。藍色的眼睛看著他,視線深沉冰冷如同深淵,僅是回望便彷彿看見自己的死亡。
休德里安發現他移不開目光。
恐懼與驚異和其他的什麼使他睜大眼睛,深怕錯過眼前人的一舉一動。
他動彈不得的樣子似乎讓對方感到有趣。對方再度抬腳踩下,在他因為指骨碎裂的痛楚再次襲來而視線發黑以前,美麗的人突然笑了。
──休德里安。
對方用輕柔的聲音說。
後來他才知道,真正和自己爭奪靈脈的人是阿契努斯,明面上與他較勁的對象在奪走他的土地不久隨即消失,提供協助的阿契努斯則順理成章地接管了失蹤貴族的一切。阿契努斯對他說起這些事時一派輕鬆,托著下頷翹腳坐在他床邊(他在失去意識的期間被換了個地方關押),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煙管,時而讓裝飾華麗的煙管在指間轉出優雅的弧度。
『……您想要什麼。』
在聽了阿契努斯好一段時間的床邊故事以後,休德里安問了。
阿契努斯每隔幾天就會來到他的床邊,彷彿只是來給在家養病的朋友說說外界發生的事解悶一樣。如果他說的內容屬實,在這段時間內魔宮排名前幾的貴族大半已不是他所認識的人物,原本的貴族若不是已經在阿契努斯的設計下於爭鬥中落敗死亡(或落得比死還要悲慘的下場),就是正逐步踏入陷阱而不自知,而阿契努斯自己在魔宮中的地位,似乎從與休德里安的事件後便沒有任何變動。新加入的貴族或許會認為自己靠著實力上位,但他知道事情並非如此:先鋪好了路讓對方以為在通往權力頂峰的窄路上站穩腳跟,再等待時機一把將之推落懸崖,他聽著對方的床邊故事,意識到對阿契努斯而言,在魔宮尋求眾生臣服之姿的同時,這裡也是他的遊樂場。
──他想聽見所有人不分敵我的哀歎與悲鳴。
話說出口後,休德里馬上明白他已經得到答案。
同時有什麼永遠改變了。
(啊啊。您。)
那晚過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,阿契努斯來訪的期間他始終保持沉默,除了本能地想在掠食者前隱蔽氣息以外,也隱約感覺若是自己開口,聲音中洩漏出的情緒將使和對方的關係與以往完全不同。
阿契努斯饒有興致地望著他,嘴邊揚起的弧度和他們初次見面時一模一樣。
腳步聲在他面前停下。視線前方是魔王帶有龍紋的靴子,鞋尖朝前的身影靜止不動,絲毫沒有要轉向他的意思。
休德里安嚥了嚥唾液。
「陛下。」
「又在這裡取樂了啊,休德里安。」
平靜冷淡的聲音。
休德里安將頭壓得更低。
「十分抱歉,陛下……。」
話語斷落。他不曉得還能說些什麼,於是閉起嘴巴。幽暗的地牢中一片寂靜,僅剩囚犯混濁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起伏。
沉默持續著,彷彿地牢中的一切都被凍結。他偷偷抬眼,魔王站在他前方,低頭看著失去意識的囚犯。搖曳的燭火將魔王側臉的輪廓染上一層橙黃,額前垂落的頭髮與冰晶墜飾在半臉投下影子,使魔王的眼瞳隱於暗影之中。
那本不是他的工作。
探查懷有二心的魔宮貴族,找出他們並將以懲治裁罰,以往是魔王親力親為之事。阿契努斯成為魔王後時有對他不服的魔族出現,躲藏在暗處謀劃著推翻他的統治。畢竟這就是魔族本性。他和芙爾雷伊曾在輕煙燃起之初就將反叛的星火掐熄,向魔王報告後他只是要兩人日後別管、他自會處理,語氣帶點不悅。
『但陛下──』
魔王看了他一眼。休德里安將說了一半的話吞回。
那之後他再也沒有主動對魔宮中任何謀反的魔族出手,連發現了蛛絲馬跡也少有對魔王報告的時候。他靜靜地站在魔王身後看著,魔王在最後一刻將謀反者擊潰的愉快神情,讓休德里安知道當初插手的自己確實是妄自尊大了。魔王總是很早就察覺對手的動向(甚至有時休德里安還需要他的提示),但只是優雅地在王座上觀看並等待,彷彿欣賞逐漸升高的火苗,直到對方自以為時機成熟,才帶著輕蔑的笑容以腳將對手膨脹發熱的自我狠狠踩熄。
直到窮暮之戰後。
以往總是會親自探視敵手、親自訊問的魔王將休德里安叫到身邊,要他一個人下去地牢。
『那麼您呢?』
透過術法顯示的魔界平民區景象在王座前漂浮,透著綠色的幽光。巨大魔神如鐮刀的肢體動了動,藍紫夾雜的混濁霧氣伴隨模糊的低吟,自魔神為數眾多的口鼻中噴洩,圍繞在魔神身邊跪拜的平民在接觸霧氣後立即腐爛溶解,在地上留下一灘混著血汙與霧氣顏色的肉沫。
魔王靜靜地望著那景象,沒有回答。
餘下的平民互相對視,接著更加努力地膜拜祈禱。共同意念織就的祈求終於奏效,魔神的低吟逐漸減弱,最後不再噴出霧氣,再次陷入沉睡。倖存的魔界平民出於恐懼而趴伏於地久久不能動彈,幾乎需要彼此攙扶才能起身離開。
他和魔王一起看著他們顫抖著撤離,直到魔神祭壇周遭再也沒有任何人留下。
『以後這些事就交給你處理。』最後魔王簡單地說。
你不會讓我失望吧?休德里安。
他自然是盡心盡力。魔王為了成就霸業,使魔族繁盛而費盡心思,他也理應讓魔王在改造魔界時無後顧之憂。找出並裁決謀反者成為休德里安的工作之一,魔王僅在最後聽取他的報告,幾乎不再親自動手處理暗處躲藏的鼠輩。那是一種獎賞──他原先是這麼認為的。即便是與他理念相近的芙爾雷伊,也未曾被魔王這樣要求。能直接被指派原先魔王自己處理的事務,休德里安相當自豪。他自認將工作做得十分妥當,在他(和芙爾雷伊)的監視下,魔王的統治沒有一絲一毫被推翻的可能。謀反者的痛苦呻吟讓他滿意,當聽見他們吐露出尚未實行的計畫與他的猜想相符時,他感到渾身飄飄然。
休德里安樂在其中。
──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嘲諷般的笑容了。
還是動也不動地看著地上的囚犯,魔王靜止的身姿讓休德里安想起了人偶,五官精緻的臉上毫無任何表情變化。就僅僅是看著。
過了久到有如永恆的時間之後,魔王終於再度開口。聲音輕而沒有溫度。
「你知道有其他方式的。」
問完了就早點收拾收拾。
魔王轉身離開。
休德里安知道他在工作中拖延讓魔王感到不快,他該為此感到恐懼的。他應該請求魔王的原諒,並感謝魔王對他並沒有有加以責罰,但稍早意識到的事實使他無法再有更多反應。
──陛下從窮暮之戰後就再也沒有笑過了。
他自責於自己的遲鈍。
當再也聽不見魔王的腳步聲之後,休德里安才直起身子。
他低頭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罪人,覺得無論是地上的血汙、一室的刑具或對方扭曲的肢體,全都讓人厭惡。
他突然失去了折磨人的興致。
休德里安舉起眾魔審判,俐落地將罪人的首級斬下。
Fin.
已經超過四年沒有動筆,東離第一發就是魔王,我真的有喜歡......。
時間上可能是窮暮之戰後一點,私設是阿契努斯本來就對休德里安有興趣(就手下與獵物的層面)所以早早就擊潰他收入麾下
想試著寫一下還有愉悅之心的美麗強大的魔王,雖然設定集的立繪跟N+ BD的色紙上魔王有壞笑,但是最終章的演出感覺魔王不太會笑,失去愉悅之心應該少了很多東西吧,以此為前提進行了一番腦補
丟掉愉悅之心就是魔王最大的錯誤RRR我想不出來又愉快又強大的阿契努斯都幹到魔王了要怎麼輸!換個方向想,就老馬的部分倒是始終如一無論雪鴉或魔王
覺得還有愉悅之心還會笑的陛下,笑起來一定是好看得奪人魂魄的吧........我三魂七魄被魔王勾走.......(好了啦
放幾張應援場拍到的陛下
最後兩張是我寶貝的奇蹟美照......陛下......😭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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